【瓶邪】《无所求》之三
章三·无所求
被困在喊泉的第六天，张起灵从小憩中自然醒来，黑眼镜几乎在同时睁开了眼，
他们现在身处于水下近二十米的一个空腔内，依靠近于死亡的睡眠来节省氧气的消耗。几乎每隔四个小时，他们都要移动自身，寻找下一个可以移动的空腔，那里有珍贵的氧气。
很多时候，空腔的大小根本不足以让两个成年男人进入，他们只好缩骨，缩骨的时间太长，人又会吃不消，所以双方不得不想方设法腾出空间，这样下来，耗氧量又会大大增加，加重二者的负担。
话多如黑眼镜此时也显得格外沉默，只是重复着缩骨、钻洞、拆卸、恢复、休息的过程，死亡的威胁时不时侵扰着两位经验丰富的土夫子。他们虽不止一次陷入如此绝望的境地，然而却第一次对危机束手无策。在这里，再好的身手也形同虚设。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们不止一次地进入睡眠，又反复醒来，两位的生物钟提醒着他们时间已经过了半月有余。他们需要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体力也逐渐不支。
前方打头的黑眼镜突然停下来，向旁边湿滑、不断渗入水的石壁靠去，向张起灵艰难地摆了摆手。
他们同时停了下来，因挪动造成的空气流动也趋于静止。
黑瞎子极轻、极轻地笑了下，张起灵抬起头来看他。
“我进来之前，给我大徒弟留了句话。”黑眼镜不能发出声音，所以张起灵靠读唇语看懂了这句话。
两个月后来到这里的吴邪，得到了几乎令他绝望的这一句话：“好好活下去。”
“你后悔吗？”黑瞎子继续无声地问道。张起灵轻轻眨了眨眼，没有反应。
黑眼镜放松下来笑了笑，继续动摇他：“咱们这回恐怕都要折在这儿了，就连我都给他留了一句话，你呢？”
“憋了这么久，你也算是有种，但是你不后悔吗？到最后你都不知道他的态度。”
张起灵没表情的脸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他也学着黑眼镜一样，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他应该好好活着。”张起灵的口型是这么说的。
“没有害死他，我很欣慰。”
就像十几年前一样，用尽全力保护他。
“没有告诉他，我很庆幸。”
他看出了吴邪身体上的不妙，才同意进入这里，不过可惜，他最后还是把自己的运气消耗完了。
“你不会死。”张起灵逐渐收起那极淡、极淡的表情，坚决道：“我给他留下了高效用的麒麟竭，应该可以抵抗十年的病情恶化，瞎子，你帮我交给他。”
这么说着，他扶住石壁，站起身，用力的将手中的武器砸向身边开裂的石峰。声波迅速传开，黑眼镜几乎来不及阻拦。
“闭气十分钟，抗住几吨重的水压，你有生还的可能。”
隆隆的水声响起，大量海水开始倒灌，张起灵发出了声音：“别告诉他任何事情。”
黑瞎子大骂了一声操，想去抓住张起灵，可汹涌的急流撞得他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睁睁看见张起灵用身体堵住了破开的注水口，而他自己则被水流卷着离得越来越远。
***
几个月后，黑眼镜醒来，很多人一下子围了上来，有解雨臣，胖子，吴邪，解家仅剩的伙计，和吴二白等人。
所有人都在说话，都在他耳边吵吵嚷嚷惹他心烦，他偏了偏头，看见了激动的人群中静静坐着的、脸色十分难看的吴邪，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并不愿面对的事情。
黑眼镜收不回视线，他只能愣愣的，呆滞的，迷茫的看着吴邪盯着他的，溢满了痛苦的眼神。
他闭上了眼。
求而不得？
张起灵？
不，他根本无所求。
——章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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