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黄沙》（12.9更新 完结篇 黑苏 雷者慎）
第十二章.必死无疑
鬼柏藤果然很快就循着血气追过来，在那几根绿油油的藤条摸过来的时候，黑眼镜竟然泛起了一丝想笑的感觉。
解雨臣为父亲报仇谋划了两年有余，这两年来，他在各个渠道打探消息，解家当家从不做无谓的牺牲。
当他不知道从那个小道消息得知最后凶手竟然是两个妖精，而且还可能是一对——这个消息让他近乎崩溃，黑眼镜都没敢开玩笑说：建国之后不是不允许成精了么。
解雨臣的表情当时异样的苍白，但他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接受自己的对手是两个活了几千年的蛇精和树妖，并且为此定下了打算，让他们必死无疑。
他不去想的，黑眼镜没法不去想，他在想，到底是何种原因，才能让这两个连人的意识，人的理智都没有的东西，走到一起。
解家死在沙漠里的伙计留下了弥足珍贵的影像资料，画面中，那个化身为关根的蛇妖，正懒洋洋地把自己摊平在沙漠中的阴凉处，而在画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模糊的扭曲身影，视线就这么不带一点温度地盯过来。那神情里面不存在一点温度，没有温情，没有爱意，仿佛只是看着一个死物。
照片有很多，黑眼镜一个一个翻过去，令人纳闷的是，虽然树妖的注视里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但他也只是那样默默地注视，有时候甚至会对关根的侧脸露出极其浅淡的微笑。
这算什么?黑眼镜将照片一把扔在茶几上，迎头撞上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神情，给自己点了根烟。这算什么，他们根本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的东西，有了人的样子，也没有人的心。
鬼藤在十几米长的蛇周围绕了绕，像是感知温度和生存状况，不出意外，它接下来就该把即将死去的长蛇当成自己最后的养分拉回去，把他吊成蛇干。可他的想法却立刻落空了，几乎在他卸下劲来的第一时刻，鬼藤就朝他而来，直接攻击身体上非常柔软的脖子和腹部。
一时之间突然出现了七八根绿色的怪物，解雨臣手里捏着枪，躲闪地也有点狼狈，关根的尸体在混乱中被蛇柏树妖的支藤带走，省得去分心担忧一条蛇的死活。
“黑瞎子！”解雨臣高叫一声，这声呼唤里的包含的内容不言而喻。解雨臣给过他选择，可这选择从来是没有选择。
他们都必死无疑，不过是早晚罢了。
黑眼镜立刻停下了所有动作，鬼藤也在同一时刻把他整个人卷了起来，拼命收紧。
窒息的感觉非常不好受，比以往的训练都要痛苦百倍千倍，可黑眼镜还是想笑，他甚至有闲情细数自己身上已经启动了的定时炸弹还有多久引爆。
五分钟。
鬼藤带着他飞一般移动，他不停地磕在石壁上，剐蹭在断裂的水泥上，他的手，头，脸上全是血，墨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飞了，一双灰扑扑的瞳孔睁开又闭上。手臂直接从肩膀处断裂，红色的肉里面还缠着几根白骨。
痛，当然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痛。可黑眼睛觉得畅快，觉得满足，他终于要摆脱这个为了死而活着的设定，他终于要死了，真正的。
三分钟。
他还在半空中吊着，剧痛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但他清楚时间很快就到了，他又想起来那个不存在任何温度的注视，那个在每个有关根出现，都会存在其旁边的黑影。
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呢？这种态度又是什么呢？这叫爱吗？这是一种感情吗？两个畜生——或者一个畜生一个植物，到底懂得什么呢。
或许他不能获得答案了，黑眼镜抬了一下头，看见近在咫尺的主干，那几乎要五六个成年男人方能合抱起来的九头蛇柏主干背后，终于出现了神情冷然的黑发男人。
男人看了他一眼，视线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探寻，没有不安，也没有因为陪伴自己上千年的蛇妖死了而带来的深刻的仇恨，他只是神色淡淡，对他说：“他说他想见你。”
黑眼镜睁大了眼睛。
苏万从盘虬卧龙的鬼藤根须后走过来，他也受了相当重的伤，几乎衣不蔽体，身上全是快干了的血液。
他们只短短半个小时不到，就都成了这幅样子。
“你别过来。”黑眼镜开口，声音虚弱到几乎可以忽略。
苏万顿了一顿，接着朝他爬过来。
39秒。
黑发男人在一旁，抱紧了怀中的蛇，蛇太大了，他只能抱住蛇头的一部分，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要松手的样子，反而盯着气息奄奄的巨蛇发呆。
27秒。
苏万离他还有三步，但高度却差了近几十公分，苏万苦笑了一下，黑眼镜却不知道他为何而笑。
明明还只是个孩子，明明他只是人群里面最无辜的人。可他却对着自己笑，明明那笑比哭还难看。
15秒。
男人静静地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难受，身上有点冷——按理说他是树妖，对温度的感知要比动物低很多，抱着蛇头的地方还是温热的，这也显得其他地方更加的冷，比曾经只有自己的冬天还要冷，比吴邪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鳞片的温度还要冷。
7秒。
苏万终于走到了他头下方，正努力伸长了手臂去抓黑眼镜的手指。黑眼镜看着他脸上的血，轻轻闭了闭眼。
4秒。
男人也不知道心里巨大的恐慌感来源何方，他似有所感地看向黑眼镜的方向，却没有选择站起来，而是抱紧了怀里所能抱住的一切东西。
3秒。
苏万眼角渐渐凝聚了些水汽，他快要没力气了，可还是抓不住那近在咫尺的指尖，他越想越委屈，眼泪终于从眼角滑下来，落到倔强的脸庞。
2秒。
黑眼镜叹了口气，努力了一把，也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三番五次触碰到他的指尖。
男人怀里的人也幻化成了人形，低低的叫他：“小哥......”
“吴邪。”男人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无奈的笑了笑。
1秒。
终于拉到了对方的手指，苏万费力地笑了一下，终于不是难看到像哭一样的苦笑，而是一个柔和的，好看的微笑。
张起灵低下头，把自己冰凉的、颤抖的嘴唇印在吴邪失了血色的唇瓣上，很快被含住，轻轻磨了磨。
一股巨大的热量从黑眼镜体内迸发出来，几乎将他的血肉瞬间融成了水汽，离他最近的苏万也在同一时刻被波及。爆炸的声音非常大，一时之间只有刺目的火焰燃起，伴随着一声巨啸，火药点燃了冰冷凝滞的空气，点燃了地底下无边无际的黑暗，石壁被气波震碎，地下建筑几乎被摧毁，立刻坍塌下来。
没有可以燃烧的东西，火焰并没有持续很久，只是从直升机上看，平静的沙漠上突然炸开了，岩土黄沙飞到十几米的高空上，再渐渐被风吹散。
·尾声·
解雨臣坐在直升机上，看了看对面突然出现的男孩。
当初他央求自己带他走，可现在又盯着沙漠中心突然凹陷下去的漏斗形旋涡发呆。
他也忍不住看了几眼，只觉得自己应该放松下来了，但意料之中的，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高兴。
杀死两个没有良知没有心的东西，就像摔碎了一个碗，不会让人心中有多少复仇的快感。
他看了眼黎簇，对方在他的打量下镇定自若的看自己腿上的伤口。
在脚腕旁边，有两个细小的叮口，像是被某种蛇咬的。
被那伤口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解雨臣，自然没有发现，黎簇得那双眼睛，瞳孔突然变得细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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